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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尼康帝庄主:葡萄酒变成奢侈品是很危险的事情!
“乔治·贝尔纳诺斯说过一句话:'让人的生命有份量的,是他的梦想。' 我很清楚,到这个年纪,我的梦想已经让生命有重量了,这对我来说足矣……”

  罗曼尼康帝庄主奥贝尔·德维兰先生(Aubert de Villaine)2015年来上海参加风土大会,接受央视采访时这么说。当时,作为举世闻名的勃艮第历史性名家罗曼尼康帝酒庄的掌门人,他刚刚带领勃艮第葡萄园风土成功申遗。6年后在勃艮第葡萄酒如日中天的当下,他的多年好友、著名葡萄酒作家杰克?里戈先生(Jacky Rigaux)与德维兰先生再次对谈,用清醒的历史性眼光反思风土葡萄酒的世界所面临的威胁和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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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艮第葡萄酒可谓是备受瞩目。最受欢迎的勃艮第葡萄酒在转卖时,价格甚至能够翻上几倍,罗曼尼康帝的葡萄酒更是其中翘楚。对此,康帝庄主奥贝尔·德维兰解释道:“在名庄界,顶级葡萄酒是近乎奢侈品般的存在。这类葡萄酒因稀缺性成为用于投机交易的商品。对此我感到十分苦恼,因为我们生产的并非奢侈品或甚至是商品,而是致力于诠释风味之美的美学产品。将葡萄酒当作奢侈品有违酒农的初衷。对金钱的追逐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应当予以充分警惕,因为在逐利过程中,我们可能会放弃对美与纯粹的追求,而这正是勃艮第酒农一直以来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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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勃艮第应风土种植葡萄由来已久。早在6世纪,本笃会的修士们已首创“克里玛”概念,他们对葡萄种植地块进行精确划分,并将葡萄酒的味道与其地块联系在一起。今天,能够孕育出世界上最复杂的葡萄酒的著名“克里玛”,被尊为“特级园”。而当下最为人称道的,莫过于罗曼尼康帝酒庄的特级园!德维兰致力于“让葡萄诠释自己的天分。”“要知道,在过去还没有技术手段的时候,勃艮第葡萄园就已名声在外,那时候只有人工劳作,再加上耕作土地所需要的耐心、尊重与倾听......我们面对的并不只是一块土地,而是一片风土,这片风土需要一个独特而灵动的诠释者,即优秀的黑皮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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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就像奥贝尔·德维兰所说:“知名葡萄酒离开酒庄的价格相比市场价格差别很大,那将会是一场市场投机的灾难,我们努力让爱好者还是可以负担得起,并品尝到这些知名葡萄酒。这就要求我们对市场进行严格把控,让真正热爱葡萄酒的人能够有途径接触到最受推崇的名酒。尽管金钱会带来一定阻力,但还是要保证它们能够进入葡萄酒爱好者的口中!”此外,要知道罗曼尼康帝酒庄是一个团队,“一个旨在将尊重土地,遵循规律做到极致的团队。团队应当始终如一,不被金钱腐蚀。一个团队很容易走向骄傲自大的误区,而傲慢总是以失败告终。罗曼尼康帝酒庄是一个服务于‘远大目标’的团队。以生物动力法的选择为例,这是今天最能体现‘风土’理念的一种葡萄种植方法,这是酒庄每个人都全心投入的事业。我的任务就是激发这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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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力于真实的葡萄酒,一部家族命运史

  今天的罗曼尼康帝酒庄是埃德蒙·德维兰(Edmond de Villaine)从定居于桑特奈(Santenay)的迪沃·布洛谢(DuvaultBlochet)家族手中继承并创建而来的。“他的妻子继承了沃恩的葡萄园,康帝酒庄就在那里建成了。”罗曼尼康帝酒庄诞生时,恰逢勃艮第刚经历一场灾变。根瘤蚜虫害过后,在十九世纪高度重视商标品牌的贸易原则基础上,人们建立起一种等价交易制度。比方说,热夫雷产区的葡萄酒可以混入莫雷产区,或其他产区的葡萄酒后再出售,只要混入的酒与原本的葡萄酒品质相当。1920年到1930年间,正是振兴葡萄种植的时候,勃艮第当时非常适用这套强大的贸易理论。但萨姆?安哲维尔(Sam d’Angerville)和亨利高(Henri Gouges)等人却极力捍卫有着千年历史的“克里玛”文化,并从这些划分精细的地块上源源不断,酿出口味独特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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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祖父埃德蒙对该理论非常赞同。‘源远流长’是勃艮第的更优道路。勃艮第选择了这一条困难重重的路,尽管这条路并不好走,但却是一条真正高标准严要求的道路,而非那种由品牌支持,更为轻松好走的商业化道路。”罗曼尼康帝酒庄自成立以来一直是“风土”葡萄酒的拥趸,“人们很少提到我父亲,但他其实也做出了不小的贡献。父亲1938年结婚后,39年的9月5日就上了战场(同年8月,我刚出生),直到1944年才重归故里,元气大伤。好在他体格强健,很快便恢复了健康,但由于祖父1950年去世,父亲不得不尽快接管酒庄。我小时候家境贫穷,父亲靠做土地信用公司(Crédit Foncier)的中部地区代理养家糊口。我们忘不了两次战争间葡萄的惨淡收成,以及战后近乎被彻底摧毁的葡萄种植业。祖父过去靠着自己在阿利埃省的农场维持生计,同时,看在能够带来收益的份上,勉力经营着为数不多的葡萄园。同样为了保留葡萄庄园,父亲也要在庄园以外的地方工作。那个时候他已经完全领略到‘源远流长’的内涵,乐桦先生也承诺保持酒庄的经营哲学。由此可见,困难永远都会存在,关键是要勇于克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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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们必须认真对待勃艮第面临的一切风险。对于部分人而言,将葡萄园卖出一个好价钱是天大的诱惑。“如今,田产转让确实是个问题,带来葡萄园价格的接连飙升,和一系列复杂繁琐的相关规定,但很多聪明的酒农已经意识到,不能通过变卖葡萄园来推卸自己的责任,只有扎根在葡萄园,才能将一块有千年种植历史的葡萄田,继续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国家不应把富豪们最近哄抬的葡萄园交易价作为酒农家族田产继承税的估价基础(遗产税过高导致很多酒庄葡萄园不得不拆分、出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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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玛”申遗成功

  身为勃艮第克里玛联合国申遗委员会主席,奥贝尔·德维兰认为“这是为了让勃艮第的人民重温自己的历史。勃艮第‘克里玛’源远流长,无论哪一代酒农都是其历史长河中的一环。这是留给我们的稀有公共财富,不仅仅是留给酒农的,而且是人类应传承下去的宝贵文化财富,一种值得捍卫与弘扬的文化。‘克里玛’这一人类与自然经过漫长岁月共同打造出的硕果,可以看做是全世界‘风土’葡萄种植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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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贝尔·德维兰身上的与众不同,源于他想要成为文明的传承者,去传播文化的愿望。这也是他为何能够熟记历史学家皮埃尔·维莱特(Pierre Veilletet)那句:“没有命中注定的伟大葡萄园,只有坚韧不拔的人类文明”,并将其奉为圭臬的原因所在。入选遗产名录在今天看来或许理所当然,但实际过程却十分脆弱。过度城市化让第戎的历史名园不复存在,也让马沙内(Marsannay)产区险些被毁,幸好这样的时代显然已成过去,葡萄种植摆脱了生产本位主义导向,勃艮第景色优美的海岸边,遗留下的断壁残垣得到修复补救,建筑遗迹也被修缮翻新......“尽管事实的确如此,但我们绝不能安于现状,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长此以往,局面会停滞不前,与此同时,找捷径、求速度、图方便的做法又会成为大势所趋,与之相反,‘克里玛’需要的恰恰是耐心、毅力和世纪性的长远眼光,我们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付出不亚于齐心协力成功申遗的努力,就像马匹在面对障碍物时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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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遗项目从文化维度肯定了“风土”葡萄酒的价值,这并非仅仅将克里玛看作一处景点,更是将其认证为“文化地址”。为促进项目落实,调动当地活力,奥贝尔·德维兰提议让吉拉姆?安杰维勒(Guillaume d’Angerville)担任代表主席。吉拉姆?安杰维勒少时离开家族酒庄,在金融行业大有作为,隐退后也在业界留下了极高的声望。他秉着“风土”理念归来,重新接管家族酒庄。“在他那一辈当中,很多酒农家的年轻子女纷纷改行,又有些像他一样回归老本行。今天,更多青年才俊选择学习葡萄种植,留在家族酒庄。吉拉姆?安杰维勒的加入,正是这代人渴望探索勃艮第真谛的表现。“风土”理论目前还根基尚浅。要解决这一问题,就要出台切实可行的规定,要与保护勃艮第千年文化,让风土理论与时俱进的目标相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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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土之味万岁!

  奥贝尔·德维兰全心投入到这项,将风土葡萄种植永续发展与风土味道之美相结合的文化事业当中。“集味道和风土概念于一身的风土品鉴法显然与克里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想要理解以勃艮第名酒为代表的伟大风土葡萄酒,并培养出相应的鉴赏力,远不仅仅是所谓感官分析那么简单的事情。”

  本笃会的修士们首先发掘出葡萄酒产地的这种美。要知道发扬至全欧洲的勃艮第“风土”理论两千年以来一直是基督教文化的一部分。和离群索居的隐修士不同,这些修士过的是集体生活。圣本笃教规张弛有度,灵活自如,协调平衡,指导着修士们的劳作、研习和祷告。

  身为亚里士多德派的学者,努西亚的圣本笃(Saint-Beno?t de Nursie)深信人类应该平和耐心地顺应自然规律,不应急于求成。这般敏锐细致,与大自然完美协调的哲思冥想,使本笃会的修士们得以观察并试着去理解大自然。他们把从书本中得来的知识,尤其是亚里士多德哲学这一古希腊罗马文化的集大成者,和自身的实地观察相结合,提出了揭示产地及其产物之间固有联系的“风土”理论。本笃会的修士们还懂得根据土壤的质地、方位以及坡度耐心地判断哪里适合培育森林,哪里适合种植葡萄,哪里适合修建牧场。早在人类还未掌握其中规律时,风土就已在运作。人类在干预自然以谋求自身生存的同时,一定要明确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对自然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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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几个世纪以来对人类与自然关系的深入研究,“风土”理论得到了丰富发展。奥贝尔·德维兰适时重申了身为酒农,他对自身工作的那份热爱。“我酷爱四样以‘P’字开头的事物。一是话语(Parole),话语是人与葡萄沟通的方式;二是参与(Présence),人类必须全程参与葡萄全年生长周期的各个环节;三是体谅(Pardon),人与葡萄要相互体谅,我们要体谅葡萄生长的迟缓或过旺,葡萄也要体谅我们对它们造成的伤害;其四是祈祷(Prière),祈祷会唤醒我们的信仰:其他自然生命,葡萄藤比我们更重要…...这些都是一代代酒农与葡萄之间爱的证明。源自葡萄酒的美也让我们为之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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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夏天在巴西旅行时,我了解到当地农村一个名为蒙科梅(les Mongomés)的民族,该民族虽信奉天主教,但同样相信降临自然的诸神对作物生长的影响,因此他们会效仿古希腊人祭祀神明。”当地人与自然环境之间,已经维持数千年的关系,自然而然让人联想到本笃会修士将古希腊文化与基督教文化巧妙结合,从而造福风土葡萄酒理论的做法,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的“克里玛”也因此成为一种永恒的葡萄种植模式。

  将葡萄酒重新载入其自身和人类的历史要比葡萄酒生意更为重要,虽然葡萄酒贸易也不可或缺。“葡萄酒贸易应当遵循相应的道德规范。”葡萄酒作为人与自然关系,和所谓神明的超自然力量相结合的产物,在体现生命复杂性的同时,也始终笼罩在一股神秘感之中。勃艮第的成功是全方位的,无论美国人、俄国人还是中国人,无不久仰“勃艮第葡萄酒”的大名,其价格也一路走高。一些酒农认为勃艮第取得这样的成功是他们的功劳。但事实上,勃艮第的魅力在于其丰富卓绝的“克里玛”,和由此带来葡萄酒口味多样化。是两千年的历史造就了勃艮第葡萄酒今时今日的声望!其味道之美应当得到弘扬与鞭策。身为世界顶级葡萄园的掌门人,奥贝尔·德维兰投身于弘扬“克里玛”价值与文化的公共事业当中,他的事例告诉我们,对他人和更大格局事物的热情要远胜于自我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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